ECHO.

*假性沙雕  宰哥视角

     

他喜欢红色，正红正红的那种。

所谓有脸不看皮这句话，在中原中也身上就得到了极致的发挥，他那张脸真的是为他堪称死亡的穿搭审美观支撑起大半边天，然后他的银行卡支撑起了另外一半。

红跑车，红摩托，红围巾，红浴衣，红西装，红T恤，红色的重力子，还有红内裤。

病情严重的时候，他一度想要把头发和眉毛都漂成红色，对，就是那种海王红。

 

他说他喜欢他蓝色的眼睛，是因为一片海蓝衬托的他身边的一切更红了。

他说他喜欢往拉面汤里加好多好多的辣椒粉，让整个汤底都变成红红的，看起来就有食欲，据说。

他说他以后要为喜欢的姑娘穿上正红色的婚纱，礼堂里会从天而降零零碎碎的红山茶。

 

他说红色看起来就让人神清气爽，热血沸腾，这才是男人的颜色。

屁，这是智障的颜色。

 

我俩真的处不来，三观都反的那种。

他是一个崇尚把自己整活成一个现代红孩儿的人。却愣是在死后硬生生的给我留下一片天蓝色的影子，死活擦不掉。

 

不是他眼睛的那种海，是一片看起来张扬而柔软的天蓝，就是那种万里无云晴空朗朗的颜色。

 

我俩上一次说话还是因为吵架。

不如说，记忆里大部分的时间，我俩都在吵架。

吵，天天吵。

他吵不过我往往就会动手，习惯成自然，我很享受把他怼到从满脸通红到跳脚怒吼的过程，虽然经常要承受我这副瘦弱无骨的肉体无法承受之痛。

 

我觉得我也是欠，欠到骨子里的那种。

我眼里都是他的不好。

比如现在，在我什么都不想做的时候，只能想他。

想他的时候，也只能想到他的不好。

他会不会笑话我小气，觉得他死了我都不放过他。

 

中原中也死在一把枪下。

他的身体其实很差，虽然很能打，每次用完污浊整个人会虚的像是没有壳的蜗牛。

后来我查了查，还真有这么一物种，叫蛞蝓，于是当天给他改了备注。

估计是白细胞免疫细胞脑细胞都强行分化成肌肉细胞了，免疫力差的不行，极容易生病，感冒风寒，小病不断。

相比之下我就一巨型蟑螂，老自残怪了，自杀那么多次未遂，生命力不是盖的，就算被捅了一刀，要是不加点毒药什么的都必不能死透。

请问如何折腾中原中也？

第一步，光身子跳河，第二步，把自己整感冒，第三步，往中也身边凑合。隔天他必发烧，真的，百试百灵，没效果全额退款。

 

 

中原中也就是在用完污浊以后的那种 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被一枪爆了头。

人在恍惚的时候特容易忘记现在的处境，忘记现在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在他昏迷后，背他回家的人的处境。

他的弱点其实太明显，高攻击，高防御，高速度，和超低超低的续航。

只要逼到他使用了污浊，杀中原中也这一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半，然后就只用等他体力不支昏迷以后，再找机会清掉他的下属，剩下的就简单很多，连抛尸野外都可行。

对于这个免疫力低的像是小牛犊子一样的人，风光一世声名远扬，其实连小肺炎都能要了他的命。

 

他能从港黑最黑的那个时代活到现在，也不过是因为保护他的人是我。

好吧，刚那句是我自己做梦时想的。

 

但事实证明没了我他就是不行，且不谈我这过人出彩的生命力，中也在我后背上度过的这四年，他的的确确是没少胳膊没少腿，我早清楚这一点。

 

但这跟我真知道他死了时候的反应就是两码事了。

 

电话是凌晨的时候，广津先生给我打的，短短一句话，他说中也死了。

一枪爆头，对着右眼打的，当场就没了。

唐突的，就一声通知而已。毕竟我现在就是一局外人。我们俩从来算不上朋友，现在连搭档都算不上，没加上个仇人的名号就算得上是对曾经一起共事留有的最大情分了。

我才意识到自己把跟他有关的事情都做的太绝了，以至于现在，我连个知道他死了以后想去葬礼上看他一眼的立场都没有。

我们曾是可以把命都安安心心交给对方的人，我却只顾着运筹帷幄保全自己，愣是把莫大的悲苦憋成一股兔死狐悲的矫情。

和他有关的事总让我措手不及。

 

于是失眠的夜晚又变得很长很长，什么都不想做的时候，只能盯着天花板，时不时的看着东半边的天空，慢慢的等着太阳升起，来给我说服自己接受一切重头振作的勇气。

 

他有的时候也很任性。 

他的胃口其实很不好，还特喜欢喝酒，还没有酒品。他是一个在各方面来讲都没什么资格喝酒的人，却嗜酒成瘾，家里摆满了一整架的名贵葡萄酒。

一切都是因为他喜欢而已。

他是一个在大部分时间都很有常识的人，懂礼负责，恪尽职守。

后来他跟我说他认真工作其实只是为了保护他的部下和上司，以礼待人也只是为了让别人更舒服，他从来不在乎什么面子和形象。

但在没人的时候，那骨子里埋的那股痞子一样的狂劲就上来了。我不算人。

听到这的时候心里晃了一下，就一下。

钢铁直男潇洒如他，结合长期观察，看来是真对我没意思。

 

我是一个太擅长隐藏自己的人。

藏得太久了，以至于我都快忘了自己是喜欢他的。

谁还不要点面子了，玉树临风一米八看上一漆黑小矮人，门不当户不对，不是所有跨物种恋爱都能像狼爱上羊一样爱的疯狂修成正果还被人当作佳话广为流传。而且还山路十八弯的，在盛产关西大汉的港黑可不是好特征，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了。

 

不是没想过霸王硬上弓，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点需求了。真的不是我弯的跟蚊香一样，中原中也喝醉的时候简直要命，用香艳一词来形容都有过之无不及，是个人都把持不住，但后来屡次想乘胜追基，都犯罪未遂。

因为没意思，甚至觉得他可怜，干干净净的，居然好死不死被我看上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在我眼里就是一坨天蓝色的眼屎。

就是那种，就算我死不承认但他还是在我眼里，就算他是坨眼屎都是那种恶心的与众不同的天蓝色。

十六岁那年的情人节觉得这句话很撩，就把这句话夹在文件里直直的给他送过去了。

你是我天蓝色的眼屎。

写完真的是觉得自己太他妈有勇气了，太他妈浪漫了，就那种恶心的浪漫，我独有的那种，小蛞蝓接我一记直球。

后来不知道他是害臊还是怎么，把我摁墙上打了一顿。

呵，有趣的男人。

 

你说人是不是就这么矫情，非得要等一个人死了以后才能想起有关他的好。

听说人常常都察觉不到自己最幸福的时候，因为我们总是太贪，固执的以为未来会更好。我，我们也一样。

我也曾以为我们会有很长 很长 明媚的以后。

但后来先放手的那个人是我，事到如今我自然也再没有什么bbll的资格。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反应面对这个我明明早意料到的，而现已既成的事实。

 

 

 

 

他一直努力的想做个人。

他杀过的人成百上千，压倒性的实力让太多人闻风丧胆，走过之处血流成河，却从来都喜欢一击必杀，干净利落保留全尸，一旦死透便绝不再伤他一分。

他打架从来都是正面硬刚，每次被迫执行我用一肚子坏水写的阴谋以后都跟吔屎一样极度不爽。

他没少被猪队友拖累，却会为了牺牲的部下不要命的暴走。

他喜欢看弱智的电影和《少年与狗》，会帮老奶奶过马路，也没办法对乞讨的老人熟视无睹。

 

他喝多了以后也会蜷在被窝里哭。

所有人都觉得他的力量强大的像天赐之福，却没多少人记得他为了异能受了多少苦。

现在想来谁会愿意自己的大好人生被荒霸吐没头没尾的驱逐。

他那么拼命，只是为了活的像个人，不停地战斗，才能用皮肉之苦勉强栓住自己对人性的眷恋。

他其实一直很辛苦，很害怕。

那些在我眼里毫无价值的人生对他而言是每分每秒的知足。

 

怪不得他很烦我。

他没错，我没错，天性使然。

他是天蓝，我是铁打的黑，死亡配色。

 

我不敢说什么温柔的话。

怕哪句话不对扎了他倔强的老铁心。

怕只是虚有其表敷衍潦草的空心糖人。

更怕控制不住自己眼里满溢的欣喜，还是杂交的。

一半是性格加成的幸灾乐祸，另一半是小孩一样的那种 只要能和喜欢的人说话五分钟就乐呵两小时的少男怀春。

很多个失眠的晚上都是这样，他醉，他哭，我看着他哭，因为哭的很丑我内心甚至有一点想笑。

 

 

出殡那天我还是去了，在一堆港黑里没穿丧服没掉眼泪，显得格格不入。

终于找到了他，穿着白色的寿衣，尾崎红叶跪在棺材前，看都不看我一眼。入殓师的手艺像是极好，还是那张能支撑的起他破碎审美观的脸，眼角带着戾气，像是睡着一样，就连被子弹贯穿的右眼现在也被打理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在眼眶里插上了一束山茶。

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仔仔细细看过他了。他对别人的视线很敏感，基本上你扫他一眼他就能立马反应过来并用十倍锐利的目光回你一句：“你瞅啥”。

我说怎么这样，干吗不给他穿红色的。

还是没人理我。

 

我望着他的尸体，竟无话可说，毕竟我什么立场都没有，某种角度上还在他被杀这件事上起了间接推动作用。

哭不出来，呆不下去，我转身就走。

 

 

殡仪馆外又是一片朗朗晴天，丝丝缕缕的云若隐如现。

记忆里的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吵，相互嫌弃，我却早已习惯在工作途中把视线高放到一米六几。

我给过他我为数不多的温柔，他给过我他平生所有的脆弱。

我们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却也在对方面前哭过笑过狼狈过。

我最有幸爱上他最好的样子。

 

 

他从半生苏醒到意外狙杀，总共只活了十五年，却尽力把每分每秒都活的精彩而自由。

他生来是一谭污黑的血，整个人却活成一片碧海蓝天。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么砸了下来。

 

 

 

 

   

我认识一个姑娘。

她喜欢红色，正红正红的那种。

她喜欢往拉面汤里加好多好多红红的辣椒粉，她想在结婚的时候穿上正红色的婚纱。

她染了一头红色的头发，就是那种海王红。

我发现原来红色其实也很好看。

 

她约我一起看日出。

天还未亮的黎明之前她试探着触摸我的指尖

我没有拒绝

她轻畏过来的身体带着灼热的呼吸

我没有拒绝

她尝试着摸索我衬衫的领口，指腹按压着我锁骨的曲线

她的指尖游走着她的执意勇敢，她的放肆大胆和充满挑衅的言谈

她的迫不及待 她的欲望

她胡乱的节奏感 她的紧张

她带着青涩模样的故作放荡

我通通没有拒绝

 

像当初

你没有拒绝我

一样。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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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构思到停笔用了不到一小时 风暴产物

谨以此文 致敬我的朋友T  记得以后常来梦里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