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CHO.

《老师,你们这样不结婚真的很难收场》

*模电paro HE包甜 1.5w+

*孩子短命 尽快阅读 送给有缘者




#尽管我和他这半生跌宕起伏,我始终坚信,爱没有错。





00.


我一早就听人说,不要选太宰治的模电。





01.


模电,模拟电子技术,算的上是整个电气工程系里顶难顶难的专丨业课之一,教科书厚达700页,编的又臭又长,知识量大,思维跳跃,上课稍一走神就恨不得被落下千沟万壑,每年挂科率达百分之三十,总之能不能听懂全看风水,是电气专丨业在主修基础课的大二学年里少有的一门专丨业课。


A大的模电分理论课和实验课,均为保研课,各占四个学分,等同于说单是模电一项,就足足占了保研课程里的八个学分(一般科目多为两分),又因为课程难,分差大,修好一科,保研均分排名便是肉丨眼可见的涨。模电也理所应当的成为不少徘徊在保研生死线边上同学的救命稻草,包括我。


模电理论课难的算是家喻户晓,而但凡你再留心多打听几个熟人,便知道模电最难的不是理论课,是实验。


模电的实验课难在把本就听得懵懵懂懂的理论课原理变现成元器件的连接和示波器屏幕上的波形,电子实验,分毫都不得差,而偏偏整个模电实验全程用一块见头不见尾的面包板做,布件就成了一件足麻烦的事,插得浅了连接不上,插得深了角度还不对,引脚便悄咪丨咪的在面包板里短了路,而这些,你看不见,也不知道。


电路有问题,最直观的后果就是示波器上的赤丨裸裸的两条直线——没波形。


没波形,意味着没法交差,没法验收,一验不合格记成绩减半,二验不合格,这次实验直接挂掉,零蛋。


两个半小时的实验时间,每次挂掉的同学大有人在,你又说不准是哪里的问题,器件连接,面包板,示波器,集成芯片,环环相扣,像是拆炸丨弹,稍不对劲便一触即发,心态首先阵亡。


所以有一个耐心的,心气儿和的,愿意在你万神莫能助的时候来为你指点一二的实验课老丨师,就显得格外重要。



实验选课的场面堪称硝云弹雨。


大部分理论课是早在开学之前就选完课程了的,实验课的开课时间要晚两个星期,因此选课时间也推迟到了开学后的第二周,教务处甚至为了怕教务网的选课系统崩丨盘,单独新建了一个实验选课网站。


选课网站只开启半天,人流集中,随时都有可能卡爆,选课开启前半个小时学委在班群里再三提醒要保持网络通畅,手丨机卡不上去即刻换成电脑登录,不少热学青年还为了这次选课专门跑去网吧,一时间校门口的网咖电脑,屏幕上全是电气学子的实验网站。



而这些悲喜都与我无关,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模电实验选课的那天,我在迎新的礼堂里生生跑断半条腿。




招新算是每年社团活动里天大的事,成在招新,败在换届。因而新生报到的时候,心热着给孩子们领个行李引个路,顺便推丨广一下自家社团留点好印象,便成了极加分的行径。在大多数学丨生为了抢一门好的模电实验课蓄势待发时,电气八个社团的学丨生干丨部在为某个后辈的LINE和联丨系方式拼的你死我活。


课上课下,四面楚歌,到处都是战场。


犹豫就会败北。在为了“便于咨询”拿下又一个学弟的LINE后,美滋滋的同时还得不忘傲气的看一眼周边虎视眈眈而未果的其他社团。报到第一天的人格外多,从早上六点第一个报到的新生开始一直到下午两点半,人才渐渐稀了些,而我终于也得了半分清闲,随眼瞟了一下手表,才如梦方醒的意识到模电实验的战场已经不声不响的开火了半个小时。


赶紧打开实验网站,登录,选课,果不其然,除了太宰治的课,其余几乎是一扫而空。


[太宰治绝对是模电实验的惊天大雷]。


我想起先前学长叮嘱我的,长叹一口老气,只觉得脑仁隐隐作痛。


大概是命。





02.


这年头,不怕学丨生水,怕的是老丨师比学丨生还水。


太宰治大概是学丨生们最愁遇见的那种老丨师。


说话半死不活,讲课一知半解,知识线永远只牵出个头,多讲一点都分寸难求,不答疑,不查错,美其名曰说让学丨生自己思考,真提出问题来屁都不给你讲全靠Gооgle和兄弟互救。


太宰治的班规矩严明,不许迟到,手丨机静音,预习报告写好写满,违者大零蛋。


然后吓得一群学丨生每天提前十五分钟便早早的在实验室门口等,等一个迟到半小时的老丨师来开门。


太宰治的课在每周二晚上六点半到九点,无情铁手定点拉闸,留一群在乌漆嘛黑的教室里懵逼的学丨生,自己跑的比谁都快。



我是太宰治班里少数几个实验一没挂的学丨生,卡着拉闸前两分钟的空当寻摸出来那个烧断的电阻,又手忙脚乱的换掉,调出波形便急急喊着太宰治来验收,对方瞟了我一眼,才慢悠悠的走过来看我数据,极不情愿,像是我欠了他几百万。


走出实验室,如同重获新生,眼泪都要出来了。


舍友打电丨话问我要不要吃饭,我才想起晚上为了赶来上课连晚饭都没有吃,忙忙碌碌三个小时下来,却丝毫没有饥饿感。


浑身都他丨妈是急出的冷汗。


[太宰老丨师怎么样,雷吗?]舍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我拿着手丨机,沉思了一会。


[究极大水逼。]




实验老丨师不愧是实验老丨师,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在两小时内刷新了所有学丨生对老丨师认知的下限。


第一节课下来,半条命都丢在了实验室,想想自己后面十几周的课程,愁的不行。


简直绝地求生。



回寝室放下书包,跟舍友去商业街吃夜宵。


我把太宰治的行径一一同舍友复述,退一步,越想越气。


怎么他丨妈会有这种老丨师?


舍友安慰我说,[至少太宰老丨师长得帅啊,精神补偿拉满。]


我火顿时熄了一半。

因为再怎么看不上眼,五官在那摆着,便不得不承认,太宰治很帅,毋庸置疑的帅,帅出了圈的那种。


而且A大算的上是老牌工科强校,电气也算的上是招牌专丨业,凡是能来做电气教授的,要么是年过半百的业界名师,要么是名校毕业的海归博士,而尚未满三十岁的他无论取得了哪种成就,都显的远比其他同行出挑优秀。



第一次实验开始的前一天,要修一节关于安全指导的纯理论课。第一次见到的太宰治面色和善,笑意浅浅,丹凤眼,高鼻梁,瓜子脸,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心动。


电气男生多,却没多少帅胚子,太宰治就算是扛起了整个电气学院半片的颜值江山,温柔清秀,年少有为,满足了看惯了工科衬衫男的一众电气女生对小说男主的全部期望。


我一度鬼迷心窍,觉得只要有这张脸,他讲课再怎么雷我都认了。


而实验课开始后,想象又脆弱如泡沫,幻灭的一干二净。

帅终究还是不能当分考的,每每想到这里便觉得对方越发面目可憎。


舍友又说,[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太宰老丨师期末给分挺高的。]


[这种老丨师也有,模电本身就难,看他愿不愿意抬我们一手了。]


[而且我学丨姐跟我说,到时候如果抢不上中原中也的课,就去抢太宰治的。]


[啊?还有人上赶着来踩雷的。]


我听得一头雾水,只看着舍友一脸平淡的说完,又秃噜进一口炒面条。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为两个老丨师关系比较好?你以后上课不就知道了。]

[欧皇,欧皇就是洒脱。] 我感叹舍友的好命。

[那是。]



舍友抢上了中原中也的课。


中原中也是整个A大模电公认教的最好的老丨师,每次选课,他名下的班级一定是第一个满额的。讲课细致,验收负责,给分又高,连操作都有现场演示,出问题了会帮忙查错,写错的报告也会详细批改,除了脾气大点,几乎是好到想上赶着给对方当儿子的老丨师。


我听舍友讲着,只是羡慕的不行,又想起自己班上那位好皮囊的究极大水逼,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真想让中原老丨师教教太宰老丨师“为人师表”四个字怎么写。]


[要不你去旁听一节中原老丨师的课试试,兴许能学到点东西呢。] 


我愣了愣。


中原中也的实验课在每周五第三讲,不同于实验室的固定位子,这周第一次实验,开始前会有一次额外的安全理论课,大教室上课,空位子很多,蹭课空间极大。


重点是,仅此一次,千载难逢。


但我还是拒绝了,心想奉丨劝自己不要给自己找不快,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舍友眼神悠悠飘过来。[真不去?]


[不去。]我说的很没底气。



舍友吃饱了,心满意足的擦擦嘴,一副漫不经心。

[记得我说太宰老丨师扛起了电气学院颜值的半片江山吗。]

[唔。]

[知道剩下那半是谁扛起来的吗?]

[?]

[中原中也。]

[我去。]





实验室容量有限,每个实验班顶死只能放120个名额,而中原中也的安全理论课却早早的把180人的教室塞了个满当。


大学丨生的一大生存技能就是要学会自取资源,不同于高中老丨师的推心置腹知无不言,大学里诸如太宰治这样的推崇[学丨生自学流]的老丨师其实不在少数,成年人要学会对自己负责,一切学习和提升的机会全靠自己发掘。而这教室里和我一样,抢不上这位久负盛名的中原老丨师的课,却扔抓紧了这仅有一次的实验理论课想来蹭点知识的人比比皆是。


我和舍友坐在靠窗后排的位子,正走着神,便看着有人从大教室前门走进。


来人身披一件黑色外套,内着鸡心领白色短T,半长的头发随着轻快的步伐轻微飘起。

我坐在后排,看的不是很清,但在场的只要不瞎,就都能一眼看出来中原中也是个漂亮的像女人一样的大帅逼。

帅惨了。



教室渐渐安静下来,取而代之,回荡起中原老丨师皮鞋跟和木地板嗒嗒的脆响。


[同学们好,我是中原中也,从今天起,在座的各位将跟我一起学习模拟电子技术实验这门课程,首先为各位说明一下本课程的成绩构成。]

中原中也昂头讲着,上课还不到一分钟,我已经陆陆续续看到有五六个人掏出手丨机偷丨拍他了。


中原中也的好名声绝不是空穴来风。


中原中也讲课很有条理,虽没和学丨生有多少互动,却能把每个知识点都讲好讲细,声线明朗上扬,娓娓道来,大概是做足了备课,只言片语都像是牵扯着一种从骨子溢出来的自信和傲气。


于是我又想起那句话,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课间休息的时候,看见前排的女生对着手丨机上偷丨拍来的中原中也的照片捂着嘴笑的不亦乐乎,忍不住又抬头打量了一下讲台上的老丨师。


好看,确实好看,看了一眼还想再看一眼的好看。


脸确实很重要,压倒性的颜值当丨道,一米六的身高都显得瑕不掩瑜,把矮挫倭瓜演绎成娇丨小可人只需要一张脸的距离。

越看越感觉,自己的魂都蠢丨蠢丨欲丨动,要飞过去了。

赶紧和舍友打了声招呼,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清丨醒清丨醒。


课间五分钟的时间并不算长,我甩着手边的水珠一步步往教室走的时候,已经临近上课,大部分学丨生已经回到教室,走廊里寥寥无人。


远远的看见中原老丨师正站在教室门外同人讲话,对方比他高很多,两人在一起,对比感更显的分外突出。


我感叹天妒英才,如果中原老丨师再高个那么二三十厘米,我削破脑袋也要嫁进中原家的大门。


没走两步我就意识到事情不对


大概是因为心存积怨,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同中原老丨师讲话的人,是太宰治。


我发誓此时此刻我什么都没多想,只是单纯的以为是两个老丨师在谈工作,而太宰治不愧是太宰治,下一秒,就用实际行动狠狠让我领教了什么叫祸从眼出。


只见太宰治又凑近中原老丨师耳语了几句,然后探探身丨子低头,手就摸上了对方的脸。


?怎么感觉气氛怪怪的。


然后一口亲在中原老丨师嘴上。


??

亲了!?

这一嘴,看的我魂丨飞丨魄丨散。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亲了!?

卧丨槽!

我惊恐的看看四周,他丨妈丨的大白天走廊里怎么一个人没有?这么历丨史性的场面就我一个人看到了吗?!


无意间回头一看,正好迎上太宰治杀气凛凛的目光。


当事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只想把自己眼睛戳瞎,而求生欲狠狠地抽着我短路的脑瓜——愣着干吗,跑啊!

赶!紧!跑!


一时间想起猫和老鼠,教室后门就像极了老鼠洞。


我连嘴都没来的及合,便冲着教室后门狂奔。



灾丨难永远先我一步。


[天野——!] 


太宰治的声音在空走廊里显得格外响亮,一下子把我的脚死死地定在了距离教室后门一步之遥的冥路口上。


[好巧,你也来听中也上课啊。]太宰治一边笑一边朝我走来。

我瞥了眼一旁眉头紧锁的中原老丨师,把差点吓哭出来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


老丨师好。

生而长眼,我很抱歉。





03.


[中也,这是我班里的学丨生,你先去上课吧。]太宰治往我身边插兜一站,回头冲对方打了个招呼,中原老丨师又看了看我,点头,进了教室。


[天野君下午有课吗。]

这不是上到一半让您给逮出来了吗。

[没有课的话一起坐坐吧。]


我尬得快要用脚趾抠出半个球场,面子上却只敢扯出一份笑样,连连应和——好呀。





[来,你的冰拿铁。]


太宰治——不,太宰老丨师把马克杯往我面前一推,笑的极和善。

[谢谢老丨师。]


这是校内商业街上的一家相对偏僻点的咖啡店,教学区和商业街隔得不近,甚至是可以称得上是远了,当太宰治车从地丨下停车场开出来停在我面前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像极了被黄鼠狼拜年的鸡。


[你们是不是平时经常来这种奶茶店什么的。]

他边往自己的杯子里加糖,一边打量着周遭。


[嗯,因为离餐饮店很近嘛,而且这里的咖啡奶茶要远比火锅餐厅里自售的那些果汁什么的要好喝很多。]

[唔,看着装潢也像是年轻人会来的地方。]

[...您干吗说的像是自己年纪很大一样?]

[难道不是吗,都奔三了,岁月不等人啊——]


我看着对方叹气沧桑的模样,忍不住偷笑出来,[这话说得,您怕是整个电气学院最年轻的教授了。]

[是啊,连中也都比我老了两个多月。]

于是我的假笑又一下子僵在脸上。



最讨厌这种面对面坐的方桌,尴尬之时,眼神无处可逃,更别提,对面那个人是你老丨师。


还不是一般的老丨师,这他丨妈可是你的模电老丨师。


[不跟老丨师我聊点什么吗?]


[....好..好啊,聊什么。]我自觉心虚,赶紧抿了一嘴拿铁。


[聊你刚刚看见的东西。]


我差点一个趵突泉喷他一脸。


[太..太宰老丨师,您听我说,我...我真啥都没看见——]

[你那时候可直直的站在我俩对面呢。]

[不是,我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

[那意思还是你全看见了呗。]

[......您怎么还两头堵呢。]

[兵不厌诈嘛,套话我还是多少会点东西的。]

[我就看见一点!就这么——一点点!!]我拿手拼命的挤拿着,早先做好的心理防线一瞬溃堤,全凭本能应答。

[怎么就一点点了,看到说话了吗。]

我点头。

[看到接丨吻了吗。]


我又点头,然后看见太宰治眼神一变,立马就悔了。


这他丨妈不就是全场目击吗。


[看来今天我是不能留你活口了——] 他长叹一口气,又老神在在的喝了口咖啡。



这一叹,只感觉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不是,您别怪我啊,我就是个课间出来跑厕所的,谁知道就撞见您跟中原老丨师搁那了,我真是个纯路人,就是听说中原老丨师讲课好才想来旁听一节课的,那要是您上课上没那么水我至于倒插门到其他老丨师班里来旁听吗,再说那走廊也算个公共场合,您不能说我出来上个厕所就罪该万死了吧,您要是不想被人看见干吗不把中原老丨师拖到男厕所隔间里头去亲啊——]


我一急,嘴巴就跟开了闸似的,一肚子委屈全部吐出来撒欢。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次怕是有几条命都不够用了。


我正殚精竭虑的寻思今天该怎么囫囵个的走出这家咖啡店,却听见太宰治悠悠开口。


[可是这样,我又怎么能让同学们看见呢。]

啊?

[不让你们看见,我又怎么让那些心思不正的姑娘们知道,中也是我的东西呢。]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几乎不敢相信刚刚那些话是从自己老丨师嘴里说出来的,而太宰治依旧是一副和善安逸的样,看着我懵逼的脸,只是笑意更深。


[没错喔天野君,我跟你们中原老丨师,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04.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是大学同系同班的校友,本科期间两个人的宿舍都是对着门儿的,一抬眼就能看见的那种,那时候多年轻啊,生活节奏慢课业压力小,二十岁的青春在额头上凝结出滚丨烫的汗珠,每个人都只顾着打好每一天的球喝光每一晚的酒,没人在乎未来也没人关心何去何从,日子像是泡在甜甜的气泡水里发酵着等待,等待随便哪一种未来。


那个时候没有多少人想读研,还是本科就业作时代大潮的年份,大三的时候大部分人便开始四处奔波,忙着实习忙着工作,而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就是少数的那几个为了保研名额抢破头的[好学丨生]。


八丨九十门的专丨业课每一科都要考到九十,均分达标了还要准备学院的复试,终于熬到了保研资格获批,太宰治却一言不发的踏上了去柏林的飞机。


裂缝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开始蔓延的。


大四毕业的时候中原中也保研本校,顺势硕博连读,毕业后先是留在了A大任教,半年后跳槽去了另一所大学,然后没等过一年又跳回了A大。太宰治则是出国读研,在德国修完了硕博,毕业后跟着一个很有名望的导师做项目搞科研,拿了不少奖发表了十几篇的SCI,本该是最风光的时候,太宰治却一封电邮辞别导师,连夜飞回横滨到A大报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欠了哪家的命债,连校长都觉得自家的这个模电老丨师聘的莫名其妙。


简历上的毫不相干都是表象。


[我跟他认识十二年了。


[我俩从大学开始好,结果后来他保研我出国,他为了给我打个电丨话每天凌晨四点就起,等我有空跟他联丨系的时候他又在忙着兼丨职,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越来越没话讲,毕竟我们研究方向不一样,又是跨国异地,维系变得越来越难,再后来就开始吵架,天天吵,虽然我之前也没少找他的茬,但那时候是真吵,气急了什么话都敢说的那种,我俩都是别扭的人,说完也死掘着不道歉。我赶论文,他修课业,各自忙各自的,像是生活里已经没了对方一样活。


有一次吵架吵得很凶,大概是因为那段时间我俩都很忙很忙,压力很大,便把没处排解的坏情绪像脏水的一样往对方身上乱泼乱撒,破罐子破摔,吵到很凶很凶。


然后我说,我累了,分手吧。


他直接挂了电丨话,第二天早上给我发消息说,好。


当时没感觉,难过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论文通丨过以后做结业答辩,花销报账做完以后项目就算彻底做完了,空窗期的时候每天在租的房子里睡到昏天黑地,一醒就会瞎想,所以干脆一觉不起,没空想他也没空想自己。


朋友一连四五天联丨系不上我,赶紧到我家来验收死活,又给我做了份意面烤了土豆派,那是我一周以来吃到的唯一一顿可以称得上是饭的东西,吃什么都是香的不行,我不停地,近乎疯狂的赞扬朋友的土豆派烤的好吃。


朋友问,你哭什么。


我哭了吗?


那我第一次把我跟他的故事用德语磕磕绊绊的讲给一个同中也素昧平生的人,讲到一半觉得讲的太费劲,就改口英语接着说,努力的滔滔不绝的讲,到最后也不知道丨人家听没听懂。


朋友一边喝酒,一边拍着我的背说,[I know,I know, it shouldn't be like this.]

It shouldn’t be like this.



后来又过了两年,我俩都不约而同的选了读博,只是他还在横滨,我依然在柏林,期间陆陆续续的谈了几次恋爱,最开始跟女生谈,后来跟男生谈,再后来男女都有,无一例外的失败告终。


所有人都说觉得我像个壳,言外之意,我没有心。

我当然知道我不是真心的,但它就是不肯老老实实的呆在我身边被我自暴自弃一样的乱撒,我又能怎么办呢。


恋爱本就是个交易的过程,相互吸引的两个人彼此取暖,各取所需,既然已经不在一起了,我便将我的爱悉数收回。


剩下那些凶不可遏的思念,不是矫情不是执着也不是遗憾,是本能。



我觉得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于是我就把柏林的工作辞了。

买机票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只要能见到他,哪怕是亲眼见到他已经恋爱结婚,我也不悔了。]



像是看了场断断续续的电影,我听完,良久,都没能开口找到些话说。


先前目击接丨吻的冲击感已经全然蒸发,他们的故事分明与我无关,我却无比庆幸,还好,还好。

还好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一起。

[所以您现在就跟中也老丨师一起在A大任教了?]

他笑笑,摇头。[哪有这么顺利。]


[我回来的时候中也已经在A大任教了小半年,我为了能同他多找到些话讲,便也去教书。他怕影响不好,就放弃了这么多年在A大攒下的关系和人脉跳了槽,到横滨的另一家高校教课,中也的课讲得好,因此还被A大里很多仰慕他的学丨生叨念了好久,有人说中也是为了更高的薪资,有人说是为了国外进丨修,还有人说是遭校方排挤,总之猜什么的都有。


没有人知道他是为了我。


中也是很会教书的,不像我,全然不是教书的料,我硕博期间专攻科研,连助教都没做过,如今任教动机还不纯,所以最开始那段时间教的很不好。

天野君也说过,我讲课很水的,对吧。


但既然都决心要做了,谁不想丨做一个有口皆碑桃李满园的好老丨师呢。]


我没敢说话,却看着对方眼里像湖水,深不见底,像是掩盖了狂风暴雨。



[令人失望的其实是你们。

不是我。]





05.


横滨A大的太宰治是帅出了圈的。在早些年太宰治刚任教的时候风气更甚。


新媒体传播刚刚起步,各大短视丨频平台都牟足了劲赚流量和用户,视丨频素材遍布大江南北世间万物,太宰治这样的脸蛋自然是免不了被学丨生偷丨拍个视丨频上传到网络上赚人气的,在各校教授还在为名声和资历抢破头的时候,太宰治的出现如同新时代大学教授的代丨表一举炮红,网红教授一度被A大当做是炒作招生的噱头。


而美却不见得总是件好事。


和高中不同,大学课程的成绩并不全然由期末考丨试权定,考勤和作业的分数,包括半期测验等平时课间的分数会占到将近四成的比例,期末考丨试由学院命题,卷面全校统丨一,而相比之下半期测验(期中考丨试)要宽松的多,老丨师自行命题,自己给分,但无论是半期测验还是期末考丨试,成绩都是要上传到教务网的,有权更改的也只有老丨师自己。


早期的模电比现在更难,人性化关怀还没怎么普及的时候,老丨师们给的平时成绩都是低的可怜,全然不会有[平时分给高点让学丨生们期末好过点]的想法。


那时候的太宰治到底还是年轻。


太宰治任教的第二年赶上大型流丨感,校方怕学丨生在校内传染,生生把学期砍了一个月,所有课程安排都被打乱,每节课都讲的又急又赶。学丨生们听得懵懵懂懂一知半解就被赶去考丨试,最后的分数自然是不能看的。


模电挂的极多,极多。


一个班120人,74个不及格。


在所有学丨生和老丨师们为此愁的头都大了两圈的时候,太宰治不声不响的登录进教务网,动用教丨师的权限把班里所有学丨生的半期成绩往上拉了三十分。

而这一切毫无疑问是违规的,严令禁止的。

一切成绩都是不对外公开的,所以除了太宰治班里的学丨生自己,没人知道他们的半期成绩被改动的事。


而人总是长了嘴的,120个人,120个炸丨弹,岌岌可危。


后来这件事到底还是被人捅丨了出来,还是太宰治班里自己教出来的一个女学丨生。


女学丨生本是太宰治的众多仰慕者之一,而她却不仅仅满足于远远仰慕,还没少追着太宰治表白说清过,虽然无果,但姑娘到底是固执,对外坚持自己已经同太宰治开始交往的立场,并为了圆这一份虚荣殚精竭虑锱铢必较,老丨师上课时的一瞥成了她嘴里的眉目传情,收发作业的互动成了虚晃的甜丨蜜邀约,周围人常笑话她是自作多丨情,她也不恼,却暗暗在心里记着。


太宰治篡改半期成绩的行径成了活活一株明火,一把点燃了她心里积攒下来的无数烟花爆竹。


纵使太宰治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始无料及会被这样一个学丨生四处宣扬说老丨师为了私情为了不让她挂科违规改成绩。


亮点太多了,很难不火,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舆丨论像流丨感病毒一样飞速传播,事丨件慢慢扩张到了无可控丨制的地步。


校长同太宰治是旧识,早知他优秀,即使拿不出任何的从教经历也早早给他评上了教授,在太宰治读博回来以后也对他照顾有加,而如今被传出了这样的事,哪怕偏爱再多,顶多能保住一份编制,而教授资格却是无论如何都要被罢丨免的了。



是中原中也拿他自己向A大换来的。


[我正跟校长谈着,电丨话就这么直直的打了进来,他开口便说,’森校长,只要你这次能保下太宰,我就老老实实回A大工作,什么职位我都接受。’

他说的很直,很急,连敬称都忘了用,而森先生向来是个聪明人,比起开除我来平复网上的舆丨论,拿一个名号为A大留下两个人才远是更划得来的买卖,那个人连管学校也像是做生意一般,利益最大,其余一概退位考虑。


现在想来,幸在我们能遇到一位这样的校长,不然中也这般无理的要求,换到哪个学校都不会有人答应的,说是卖丨身契也不为过。]


大媒体时代的热点新瓜层出不穷,网络群众比起监丨督正丨法,更愿意作ID下隐姓埋名的键盘侠,打字的时候上下嘴皮子都懒得打架,只顾着把心里那点被社丨会打丨压的无处安放的正义感释放出来,便进到了网丨民的义务,最后的收官结果终究还是当事人自己的事。



热搜很快被A大压了下去,而太宰治这张网红教授的牌也终于是被打烂,后来年接连进来的好几个年轻教授都再没把A大的名声炒热起来。


中原中也最后还是被分回了模电科目做任课教授,而他的教资和实力也绝对担得起森校长为他冒的风险。这次轮到太宰治顾忌起了风评,便跟中原中也商量着要不要让自己换个学科或者换个学校工作。


中原中也一口回绝。

[大学教丨师本就是高危职业,一届一届这么多学丨生,避得了一张嘴还有好几百张,既然早晚都要挨这一刀,跑也没用,一群奶孩子,怕他们不成。随他丨妈便吧。]

[爱听听,不爱听滚。]


太宰治觉得中原中也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帅到了跻峰造极的地步。


[所以我撞到您和中原老丨师的时候,您也是在——]


[宣誓主丨权罢了,是不是很幼稚,但看你就知道效果很显著啊。]


最后一句话让我如释重负。


[哪有您这样在公丨众走廊里宣权的?我都要被您吓得以为您喊我出来是要把我灭丨口的!]


猫撒尿都还要有猫砂盆呢。


[那我再不出手,你们班那些女生的哈喇子都快流丨到地上来了,中也回校以后我才发现,原来他比我危险多了,还好有我护驾。再说了,接个吻而已,又没干什么,是你反应过激了。]太宰治说。


[老丨师,我们才十九!单是两个男人接丨吻已经很够分量了好吧,关键这俩人我还都认识!我还特么....我还被抓了个现行!!]我怨的都快把脏话在老丨师面前吐出来了。


[这算什么。]太宰治扬扬头别过脸去,话音压低。

[更有效果的还多着呢。]

我一下子涨红了脸,低下头往吸管里面吐泡泡,看的老色痞太宰治哈哈大笑。



收敛了笑,接着便是一顿难能良久的沉默,我才意识到自己听着太宰治侃侃而谈了五个小时,而这,似乎只是他们故事的冰山一角。

他突然自顾自的问了一句,[你看到我们接丨吻的时候,觉得我们...恶心吗。]


对方难得的认真让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怎么会?!您千万别这么想!虽然刚开始确实有点...但我只是震丨惊!绝没有歧丨视同丨性恋人的意思!]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补充道。


太宰治叹口气,笑了,很勉强,夹杂着隐晦的心酸。

[这个年头两个男人在一起本就不容易,是时代对我们不友好,当年那件事不过是其中一件小风小浪。]

我几乎无法想象他们经历了什么。



[我跟中也认识十二年了,算不上历经磨难,但也绝不到一帆风顺的地步。

[而纵使我和他这十二年跌宕起伏,我始终坚信,爱没有错。]





06.


用舍友的话说,我那天回来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


我想起学长先前跟我说过的那句,[太宰治绝对是模电的惊天大雷。]

被雷劈了,确实。



那以后的一周内,舍友为了逼问那天我究竟看到了什么,以及太宰治到底跟我说了什么,展开了全方位无死角的进攻。而我也并非不想说,只是无话可说,毕竟他们相爱了多久,他们经历了多少,我既没活过他们的人生,便也没有评判的资格。


大概是那天带给我的震撼太过强烈,从咖啡馆回来以后我只想把这些都通通忘掉。


而中原中也开始频繁的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第三周的模电实验,我和其余早到的同学照旧在实验室门口等迟到的太宰治过来开门,正铁着头预习实验课本,身后却传来了教室开门的声音。


所有人都愣住了,现在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居然开门了?太宰治居然没迟到?!


我一脸懵逼的走进教室,在讲台上看到的却是中原中也的身影。


走错门了?

我又跑出去看了眼教室门牌,还翻了手丨机上的日历。

今天是周二啊,6315教室,是太宰治的班没错啊。


[同学们先不用慌,各位没走错教室也没进错班,你们太宰老丨师临时有事,我是来代课的,各位赶紧坐好,马上要上课了。]中原中也一边摘手套,一边平淡淡的声明到。


一时间全场哗然。


太宰治的班居然还能有中原中也来代课?

卧丨槽,还有这等待遇?!


[安静!!]中原中也一嗓子喊出来。

[我说了,快点坐好!马上开始上课了!]


全场肃穆。

早先听过中原老丨师脾气大,如今果然气场拉满,看着就比太宰治靠谱多了。



那天的实验课真是令人终身难忘。


同一门课,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讲解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中原中也会在每节实验前给每个同学发一份自己整理的资料,ppt也会提前上传到课程群里,从原理到电路,再到连接芯片的操作演示,条理清晰,有板有眼,每个注意事项都讲的细致妥帖,即使先前早去旁听过了他的理论课,亲临实验课的惊艳也非那次旁听能比。


而太宰治呢,太宰治只会教我们怎么样往面包板上插芯片不扎手。


我想中原老丨师看到的讲台下定是一片泪流满面。



实验开始的时候,每个人都信心满满,毕竟今非昔比,鸟枪换炮,所有人都雄赳赳气昂昂,觉得这次实验一定能稳拿。


而模电实验到底是模电实验,即使理论储蓄拉满,实际操作的时候也会问题多多,不然为什么会有误差和理论值一说呢。


连接完电路,调整好示波器,一切准备就绪后打开电源——没波形。


又捣鼓半小时,打开电源。

漂亮,波形又他丨妈没出来——等挂吧。




我正习惯性的等死,中原中也突然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我身边。


[你实验做完了?]中原老丨师问。

对啊,今天上课的不是太宰治,是中原老丨师啊!

于是我一脸无助的求救到,[老丨师,我波形..我波形出不来..电路是对的,是不是示波器没接好啊....]

[把你预习报告和设计电路给我看看,我帮你查错。]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听错吧,他要帮我查电路?


中原中也丝毫不理会一脸懵逼的我,接过我的实验报告就开始查示波器,细致之处连示波器的接线头都不放过,我看着他忙着,只感觉一句[爸爸]呼之欲出,若不是因为他只是临时代课,喊出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没什么大问题,应该是面包板里元器件短路了。]

[那...那怎么办?]我赶紧回过神,比起认亲还是分数打紧。



中原中也突然抬起手,一巴掌打在面包板上,力道之大连亚克力板都发出一阵闷响。

哐——!


我顺着中原中也的目光转头看向示波器——有了?!波形出来了!!

爸爸!


[好了,你验收通丨过了,把元件拆下来收好就可以下课了。]他边说着,边在实验报告上写写画画。



我热泪盈眶。


爸爸,这就是实力吗。


那瞬间我像是突然就懂了太宰治的顾虑,若不是切身知情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关系,这一巴掌一定是会把我的少丨女心都帅醒了的。


相对讲完课就去办公室做甩手掌柜的太宰治,中原中也简直是四处跑堂的店小二,一百多台示波器到处奔波,为学丨生排疑检丨查。


我突然对大水逼太宰治有了一分期待。



水逼老丨师果然没让我们失望,自那以后三番五次的翘班让中原中也经常来给我们代课,代讲代查代验收,连批改的报告都是中原老丨师漂亮的签字,全丨套送你高分过。

感谢这位太宰治老铁送来的全丨家桶。





实验课和理论课的考丨试时间并不统丨一,为了给众多理论课留出足够充足的复习时间,实验课程会结束的更早,差不多在半期考丨试后半个月内就陆陆续续考完。


有人说上大学就像是在洗脚,前十八周像是在用精油泡脚一样的舒服,然后考丨试周的时候再把洗脚水喝掉。


实验课的洗脚感并没有那么强烈,因为实验课的考丨试丨题目是现抽的,每个人之间的题都不一样,对一众平时做实验的全靠现抄朋友电路,或者是干脆把接好的电路连同面包板一并搬过来的水//逼型学丨生,直接就是死刑。


但模电实验是万万不能挂的。

理论课挂了可以补丨考,实验课是没有补丨考的,直接重丨修,等同于把你上一年十多次被面包板短路和电路图走线折腾到死去活来的难全部再走一遭。


模电实验是万万不能挂的,生不如死,这句话被视为一条铁律,并为全电气学院的学子所熟知。



人无路可走的时候,是什么事都敢做的。

模电实验考丨试的当天,我眼睁睁的看着邻桌的男生在示波器下掏出一部手丨机。


考丨试期间所有元器件由监考老丨师发放,进考场前有金属扫描,手表钥匙一律不准带入考场,自然,通信设备也是严令禁止的。


我不知道那个男生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手丨机带进考场,然后藏在示波器下面的,但心里不平衡是肯定的,毕竟考丨题白纸黑字的写着,只要翻翻资料和ppt,实在不行Gооgle一下都能把操作步骤翻出个七八分。


我对这种人总抱有一种很复杂的心情,平时就没怎么听课,到最后期末考了才不得不独丨立完成,能通丨过就出鬼了,作丨弊不是不能理解,但太多人为了准备这场考丨试通宵复习夜以继日,无论最后结果好坏,都值得拥有一个比作丨弊来的更高的分数。



我想人应该多做善事,毕竟公平不能当饭吃,如果监考老丨师双目失明,摄像头高糊画质,不作丨弊的才是傻丨子。


可惜太宰治不是。




开考半小时的时候,太宰治没声没响的走过来,一把抽走了邻桌男生的手丨机。

男生花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脸惨白成一张纸,连我都被吓到心慌。

按照A大的规矩,作丨弊一经发现,直接开除处理。

情绪是具有传染性的,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目击整个作丨弊抓包的过程,连男生额前的冷汗和微微的颤丨抖都看的清清楚楚,恍惚间竟生出股兔死狐悲的凄凉感。


我不知道这个男生被开除后要怎样继续作为一个学丨生生活下去。


我看见那个男生死死地盯着太宰治,目不转睛。

考场里只有零零碎碎的操作声,没有人知道角落里剑拔弩张的态势。

太宰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丨机收进自己口袋,转头离去。

但那个男生依旧定定的望着他的背影,眼里说不清是后悔还是怨恨。


现在想来,他大概是在等。

或好或坏,他只要一个结果。


然而太宰治什么都没说。




我上一秒还在为自己打抱不平,现在竟为那个男生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还能接着考丨试,至少学籍是保住了的。


那场考丨试太宰治没有任何举止,依旧保持着老神在在的模样在讲台上打哈,而那个男生傻愣愣的在实验台前呆坐了近三个小时,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来跟太宰治谈起那次作丨弊,对方的心态则淡定的多。


[我当然没上报啊,不然当场就送他去教务处了。]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理所当然。

[可是学校不是规定作丨弊要开除处理的吗。]

[我知道啊,所以指定不能报啊。]

[??您是不是违规有瘾?先前就在这上面栽过跟头了,这次还不长记性?]

[我有我的规矩,学校的规矩在我这不作数。]太宰治悠悠然的样子像极了蛮不讲丨理的老赖。


[他还年轻,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点事儿了。就这么罪丨大丨恶丨极,非得要开除吗?]太宰治问。

[不是...我这不是怕您这次再被人说是滥用职权玩忽职守吗......再说您就这么放过他,他下次接着作丨弊怎么办?]

[我一早就看到他带了手丨机进来,只是一直没去管,那学丨生在我收了他手丨机前早就查好了所有的操作步骤,就算后来手丨机被我收走了,他凭印象也能把剩下的实验做完。

但是他没有,他就这么呆愣愣的坐在那,什么都不做,因为我什么都没对他说,你猜,他愣在实验室的三个小时,在想什么?]


我一时语塞。


[他是个准备作丨弊的学丨生,那些我要对他讲的道理,他早就懂。只是一时间冲动压过了理智,那三个小时于他而言大概会像好几年那样漫长。

[他不会再作丨弊了。]太宰治说。

[学校规定作丨弊开除的本意是告诫学丨生,但总有那么几个人会选择刀尖舔血,要不能每年都开除这么多人吗。

成年人是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但你们现在还没进社丨会。还在学校里,就至少还会有人情愿护着你们,走到尽可能远的地方。



我自然会用我的方法,保护我自己的学丨生。

权当是送你们最后一程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教务网,指指屏幕上的名字,我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是我的模电成绩。


分不高,但是过了。


[恭喜。]他说。


我看着他,后退一步,轻身鞠躬。


[一直以来麻烦您了,

太宰老丨师,

感谢指教。]






07.


下次再看到太宰老丨师,是在校运会上了,我作为工作人员带教丨师组4×200米的运丨动员去检录的时候,正巧看见他被中原老丨师拉着来参加教丨师组的项目。


接力赛一共四棒,太宰老丨师跑第三棒,中原老丨师跑第一棒。不同于一直看着半//死不活的太宰老丨师,中原老丨师体力要好的多。中原老丨师开始蹦蹦跳跳准备热身的时候,太宰老丨师一脸心如死灰,[被丨逼营业]四个字都快写在脸上了。


参加教丨师组4×200m项目的老丨师不少,很多院领丨导和主丨任也纷纷报名,带头提倡全民丨运丨动,比赛分两组进行,每组八个队伍,而太宰老丨师他们组的其他队多是年纪大一点的,老教授老领丨导居多,我看了眼跃跃欲试热血澎湃的中原老丨师,又看看一边聚堆闲聊的院领丨导中老年组。

稳了。



把教丨师组的运丨动员带至起点线处,我便匆匆赶回检录处准备下一个项目的检录和通知。忙里偷闲的时候听了两耳朵广播室里比赛播报的结果,中原老丨师居然跑了垫底。

我刚想用对讲机问问主丨席台是不是成绩出了错,就看见中原老丨师一脸暴怒的拖着太宰老丨师从体育场门口出来。


[别他丨妈问我,问他!]中原老丨师指着太宰老丨师,怒不可遏,脸都气红了。


一句话我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宰老丨师两手一摊。[欸——没办法嘛,我体力差中也又不是不知道——]


[隔壁六十岁的上村老丨师都跑的比你快!你他丨妈故意的吧!我倒着跑都比你强!我第一棒可是超了第二名半圈!!半圈你知道吗!近一圈的优势都让你拉没了!]


[人各有长,不是所有人都跟中也一样长了个肌肉脑子的,我们要求同存异。]


[就那个速度,你他丨妈是螃蟹吧,竖着不会跑了是吗?下次再跟你一组跑接力我直接跟你姓。]


[还有这等好事?]


[?太宰治?你是真的,不!要!丨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天下午就是这样,他俩一句接着一句的吵,我在一边看的放声大笑,也不管对讲机里断断续续地在说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




校运会结束的当天晚上,校体的老丨师们请了全体工作人员和参加教丨师组比赛的老丨师吃饭。学丨生干丨部们坐了三桌,老丨师们单独坐了两桌。


饭局后期,各个学院的学丨生干丨部带头来向老丨师们敬酒,我喝了不少,自觉有点头晕,便随手拉了椅子在太宰老丨师身边坐下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老丨师,你下午的比赛是不是故意拉胯,想气气中原老丨师来着。]


我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引得对方一愣,笑了,点点头。


[中也在这方面是很没分寸的,只要是比赛他都全力以赴,还跟我犟道这是什么,竞技精神,发令枪一响就玩命的跑,连对手都不看的。]


我顿了顿。想起那场比赛的末尾,五十多岁的院长孤独又骄傲的冲过终点线后跟队友拥丨抱的场景,醍醐灌顶。


[那不是我们该赢的比赛,我说不懂他的。]

[您这样不就是摆明了跟中原老丨师抬杠吗。]

[无妨,中也生气的时候很可爱啊,我原谅他了。]

我看着老丨师臭屁的样子,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那天晚上来了不少年轻教授,中原老丨师像是人缘极好,跟所有人都聊的很开,应接不暇,饭都没吃两口。


而太宰老丨师的眼神就没从那个人身上移开过。


[老丨师,你再盯着中原老丨师看,眼珠子就要掉下来了。]


我可能真的是喝大了,什么都敢说。

他也不在意,轻声轻气的应我说,[你不知道,他喝不来酒的,喝多了以后会耍疯,每次吃饭就有那么几个老丨师眼等着灌他呢,我还不得盯着吗。]

我愣了愣。



[老丨师,你真的好喜欢中原老丨师啊。]

他佯装惊讶,扬扬眉,[欸?不够明显吗?]


我不自觉的笑起来。


[你们这样,不结婚真的很难收场。]

他看着我,笑弯了眼睛。



我半醉半醒,朦胧视线里,只觉得老丨师看过去的两只眼,统统被偏爱塞了个满满当当。

满到快要溢出来了。




再热闹的酒局,再熙攘的风暴,目光对视的瞬间,你只属于我。




我想见过这个人的眼神便懂。



是远比在走廊里装作无心的接丨吻来得更有效的主丨权宣誓。





О8.


每年大二开始上模电课的时候,都会有一群傻孩子看着中原老丨师为太宰老丨师的课跑前跑后,以为自己又看到了一对肝胆相照可歌可泣的兄弟情深。


自然也有很多女生自作大胆的猜想,只是在耽美文化逐渐繁华的年头,刨除掉浪漫小说和网红炒作的加成,他们显得格外平凡而勇敢。




我从未见过两个人爱的如此明目张胆,历经风雨磨难,弥久成习惯。


我尚未二十,却笃定着大概会是我平生遇见过的爱情里,最好的模样。





我想爱不分性别,爱没有错。


剩余是非功过,任由他人评说。












fin.




安心复习了  开学见 爱skk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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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HO.

一眼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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